学术论文 | 庄昉《白凤岩三弦器乐艺术研究》

白凤岩三弦器乐艺术研究

作者：庄昉

论文摘要

白凤岩是20世纪三弦艺术的一座里程碑，半个多世纪以来，白凤岩的三弦艺术影响了几代三弦演奏家，白凤岩的音乐创作、技术创新、传承授业等方面所取得的艺术成就推动了三弦器乐化的进步与完善，白凤岩艺术对于三弦器乐艺术的成熟与三弦器乐音乐的发展所产生的作用是历史性的，所产生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但是，多年来对白凤岩艺术，特别是白凤岩的器乐艺术的研究几乎是寥寥无几。作为中央音乐学院三弦研究生，我采取直接采访、录音、录像、记谱整理、查阅资料等研究方法，从白凤岩的艺术生平的调查整理开始，对其音乐创作、乐曲的传承与发展、技法创新、传艺授业以及他的艺术成就进行整体的、深入的研究整理工作，期望能给予白凤岩的艺术成就以客观的评价，更期望能使白凤岩创造的艺术成就得以传承和弘扬。通过近3年的收集、整理、归纳、总结，我对白凤岩的三弦艺术有了深入的了解，白凤岩三弦艺术包含两大部类，即：曲艺音乐和器乐音乐。曲艺音乐是一个完整严密的艺术体系，它具有独立的音乐风格和技术语言，其伴奏艺术所显现出的是程式化演奏与即兴创作的高度融合，白凤岩的三弦伴奏艺术已达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界。所以，对曲艺音乐只是略知皮毛的我选择了“白凤岩三弦器乐艺术研究”作为我的研究课题，希望我的研究成果能推动白凤岩艺术的研究，并能为今后的白凤岩艺术研究提供较为翔实的参考资料。

关键字：白凤岩；音乐创作；传承发展；技法创新；传艺授业；艺术成就

绪 论

选题始末

2006年我有幸参与了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三弦专业委员会2006主题年会——“白凤岩艺术研讨会”的前期筹备工作，使我接触到了有别于学校常规教学的三弦演奏艺术。当我在记录整理白凤岩生前留下的录音，第一次听到音响效果时，不得不赞叹他的音乐竟然是如此的神奇。白凤岩在演奏中不但运用了丰富的演奏技巧，并且还伴随着不同的和声效果。但是从乐曲的谱面看，曲调却又是如此的简单。随着前期准备工作的不断深入，各地多方面的来稿，激发了我进一步去了解白凤岩三弦艺术的兴趣，同时也加深了我对白凤岩三弦演奏艺术的了解。“白凤岩三弦艺术研讨会”结束后，导师谈龙建教授申报了学校的“十五”“211工程”教材的出版资助，我们便着手把白凤岩一生在器乐艺术方面的成果编辑整理，集结成册，题为《白凤岩三弦、琵琶作品集》，将由中央音乐学院出版。我们希望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学习和使用到这如此珍贵的资料，使之流传于世。在编辑整理的过程中，随着对资料的进一步的归纳、梳理，我对白凤岩三弦艺术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和感受。在毕业论文选题的时候，导师谈龙建教授建议我：“你已经在白凤岩专题的研究上进行了系统的直接采访、收集材料、记谱整理以及演奏体验等细节工作，为什么不在原有的基础上对白凤岩的三弦艺术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呢？”此语令我顿开茅塞，于是立即着手整理资料，进入写作状态。虽然白凤岩对于三弦器乐艺术的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白凤岩器乐艺术的研究却基本处于空白状态，2006年举办的“白凤岩艺术研讨会”是白凤岩艺术研究的一次良好开端，尽管如此，文字、乐谱资料的整理、系统的学术研究依然是匮乏的。虽然前期工作使我受益匪浅，对白凤岩三弦艺术有了一定的材料积累和感性认识，但是在论文的写作过程中，我仍不时会觉得困惑和茫然。谈老师在循序渐进中不断地开拓我的思路，延展研究的深度，同时又建议我去采访了几位曾经得到白凤岩亲自授艺的前辈，如：白奉霖先生、王振先教授、李国魂先生、周润通先生等，他们都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使我得到了这些宝贵的第一手资料（采访札记见附录），从而使我的论文写作进入了实质阶段。

研究对象

白凤岩三弦艺术主要包括曲艺音乐和器乐音乐两大部类：曲艺音乐中包含了唱腔音乐的创作与创新和伴奏艺术的精湛与独特；器乐音乐包含了三弦的演奏艺术、传承授艺与音乐创作， ———— 二者却又互为依存密不可分地组成了白凤岩三弦艺术的整体。我们清楚地知道，曲艺音乐是一个完整严密的艺术体系，它具有独立的音乐风格和技术语言，其伴奏艺术所显现出的是程式化演奏与即兴创作的高度融合，特别是白凤岩的三弦伴奏艺术已达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界，而绝非我们这些音乐院校出身的、对曲艺音乐只是略知皮毛的人所能领悟的。所以我们只能实事求是地立足于白凤岩器乐艺术的学习和研究，而把曲艺音乐部类的研究寄希望于曲艺界人士去做了。所以我就以白凤岩三弦器乐艺术作为本论文的研究对象。

研究现状

有关白凤岩三弦器乐艺术的研究文献和资料是少之又少，主要研究成果如下：

《白凤岩艺术研讨会专题论文集》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三弦专业委员会编 2006年 《鼓曲四大派》 白奉霖主编 2008年

《白凤岩艺术研讨会专题论文集》是一本集结了多位三弦工作者对白凤岩艺术研究的论文集，从不同的角度研究了白凤岩在三弦器乐艺术方面的贡献，其中也不乏他的亲人、学生对他的怀念和感悟。

由白凤岩的胞弟白奉霖主编的《鼓曲四大派》则更多地体现了白凤岩在京韵大鼓以及新梅花调上的建树和创新。白奉霖先生是一位造诣极深的曲艺音乐家、三弦艺术家，自小随白凤岩学艺，善奏三弦、琵琶和四胡，大半生皆以传承、研究白凤岩艺术为己任。

中央音乐学院的王振先教授和中国音乐学院的肖剑声教授都记录整理了不少白凤岩传谱的乐曲。

王振先编《三弦练习曲选》收录有《六板》《天津八板》《鼓琴心悦》《八板》《三番》《反柳青娘万年欢》《黄鹂调》《大过板一》

肖剑声、赵承伟编《三弦乐曲选集》中收录有《八音合》《风雨铁马》《六板》《开手板》《柳青娘》《反柳青娘》《万年欢》《反万年欢》

周润明 王志伟编著《三弦基础知识（附独奏曲十首）》中收录有《八音合》

选题的目的与意义

白凤岩是现当代著名的曲艺音乐家、三弦艺术家，早在20世纪30年代就被誉为“三弦圣手”，他为三弦音乐的传承、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通过不断的艺术实践、革新创造，他使依附于声腔艺术的三弦伴奏独领风骚，成为独立于曲艺音乐中的三弦演奏艺术。1929年白凤岩创造了“少白派”京韵大鼓，和其弟白凤鸣一起到天津演出，白凤岩的三弦演奏获得了好评，天津书法家孟广慧曾因此为他题匾“指震寰球”。1953年中央广播艺术团成立，白凤岩任说唱艺术指导，期间挖掘整理出已失传的曲种“马头调”，还挖掘改编了失传的北京古老小曲近20种，并使其为新梅花调所用。他对联珠快书、时调、靠山调、牌子曲的唱腔也进行过卓有成效的革新。发展了京韵大鼓的长短过板，改革了梅花大鼓的整套过板音乐。在三弦伴奏艺术方面，白凤岩所极力强调的是根据演唱风格的不同伴奏手法也随之不同，要使两者在艺术上达到高度的契合。在三弦器乐音乐以及演奏艺术方面，白凤岩在传统把位的基础上将演奏把位扩展为10个。他在传承诸如《柳青娘》《万年欢》等传统曲目的过程中，将自己对音乐的独特理解加入其中，使其富有了新的生命力。白凤岩创作的《风雨铁马》《八音盒》等三弦独奏曲如今已成为三弦音乐文献中的经典乐曲，其丰富的音乐想象力绝非同一般，白凤岩的作品在拓展了三弦音乐表现力的同时大大地推动了三弦器乐化进程。白凤岩撰写的《怎样弹三弦》为我们留下了他对三弦演奏艺术独到的见解。白凤岩在三弦艺术的领域中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是一位里程碑式的人物，他的三弦器乐艺术的传承与创作对现代三弦艺术的发展有着很大的影响，他即承接了前辈的精华，又在这个基础上发展了三弦器乐艺术，他的三弦演奏不仅仅是传承，还影响了以后的数代三弦演奏家。迄今为止，白凤岩器乐艺术研究的成果寥寥无几，白凤岩所创造的艺术瑰宝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这就需要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抢救、保护、传承、发展。希望我的研究成果能推动白凤岩艺术的研究，并能为今后的白凤岩艺术研究提供较为翔实的参考资料。

第一章 白凤岩概述

第一节

历史背景和白凤岩艺术的文化思想

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的社会处于封建文化与帝国主义殖民文化的强势统治之下，但代表新兴资产阶级利益和人民大众的新文化也在逐渐发展着。随着“近代城市中市民阶层的发展壮大，茶楼、戏馆、书场等娱乐场所大量出现，农村的说唱艺人纷纷进入城市……。在各地民歌小调的基础上又产生了很多新的说唱曲种。” [1] 明清时期流行的“鼓词”在吸收了各种民间音乐的曲调后便形成了不同风格的“大鼓书”。如：来自河北农村的木板大鼓的艺人从清音子弟书、京剧以及民间小调中汲取营养，不断改革，入乡随俗，去掉怯味，改用京音演唱，便形成了近代影响全国的主要曲种“京韵大鼓”。人称“鼓曲大王”的刘宝全就是当时最具声誉和影响力的京韵大鼓表演艺术家。

为了帮助父亲养家糊口，白凤岩自8岁开始师从其父白晓山学习三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得屁股上长满了坐板疮，只好把脊背靠在墙上，脚蹬着凳子继续练习三弦。当时正值以刘宝全为代表的说唱艺术兴起之时，京韵大鼓已然成熟并登上了舞台，受到城市民众的喜爱。刘宝全的弦师韩永禄是一位技艺高深的三弦家，他打破了三弦只用上把位的技术状态，而可以在三弦的7个把位上进行演奏和创作。当他发现白凤岩是一个优秀人才后非常喜爱，经常教导，所以白凤岩虽然是韩永先的徒弟，但是授业于韩永禄。由此可见，韩永禄对于白凤岩艺术成就的影响是非常深厚的,也为白凤岩后来成为刘宝全的弦师创造了一定的条件。

1926年在曹锟家的堂会后，刘宝全与白凤岩因故分道扬镳，白凤岩就在家中教授和培养弟弟白凤鸣，因为白凤岩深深地知道，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只是三弦弹得好而没有唱得好的演员是无法生存的。白凤岩不但把从刘宝全那学到的从唱段、唱腔、表演、音乐唱法都教给了弟弟，而且还根据白凤鸣的嗓音条件，千方百计地在传统京韵大鼓五声音阶的宫调的基础上进行改革。创造性地采用借字变调，即从宫到徴的暂短移调，在唱词和音乐结构上多用“楼上楼”的词格，后被世人称之为“凡字腔”。由此，不但表现了白凤鸣低沉淳厚的嗓音，更多的是因为唱腔上的创新和别致新颖形成了 “少白派”独有的特色。

白凤岩的艺术观和文化思想在他多年的舞台实践和改革创新的艺术追求中逐渐形成，他执著地认为：“艺术包含着两个概念，艺是术之本，术是艺之光。”

曾经授业于白凤岩的王振先老师对白凤岩的评价是“艺术趣味极高，非常聪明，非常有创见，很科学，很诲人不倦。他和一般的民间艺人不一样，很有创造性，对艺术的见解高尚得了不得。”

[1] 吴钊、刘东升编著《中国音乐史稿》，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83年版，第30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