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八,远矣
佚名 网络它不是来自天上,也不是人间,它来自宇宙。
而这样的一种音乐,却与我们中国人道别了好久啊。
唐宋过去好久了吧,这两个奠定了我们中华民族人文底蕴的朝代,曾孕育发展出这样一种奇绝的精灵,然而它似乎出在此,却意不在此,生于此,但归宿却不在此。它的音色韵调苍凉而广大,蕴含着辽阔的宇宙、万古的星辰。
没有流风吹雪的爽朗,没有琴瑟和鸣的圆融,它似乎是不属于贯穿着华美唐风和清丽宋韵的这两个朝代。你若是问它的名字,问它到底是什么样的乐器,问关于它的记忆,其实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了,因为它的名字,叫做“尺八”。
自从1249年日本僧人心地觉心来中国修行,在此学会吹奏尺八,并在1254年归国东渡时将其带回日本,尺八就作为修行佛旨的法器在日本传承下来,那好像就是我们关于尺八的最后一个重要记忆了,此后,其在日本落地、生根、发芽,而对于我们,却渐行远矣……
尺八所有的曲子中,都暗含着一种悲,但绝不是苦,那是一种洞见,是一种洞见人生的悲凉,就好像你在暮色苍苍下,了望着一望无垠的大地,突然看见了宇宙一般。
然而这种洞见,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尽数识得,这种洞见太博大了。因为这洞见里,包含着多少轮回人世的流转,又蕴藏着多少颗曾照见古人的星辰日月,而只有当你把自己交托出去,和自然、和宇宙合二为一的时候,你才会切身感受到,它对你的召唤,它想要拥抱你的那种感觉是多么强烈。那种对你的呼唤,会让你落泪,会让你在这种对尺八音乐的感受中蓦然想起一句话:人生就是一场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的历程。
我们也许不能用眼睛看得分明,我们也许不能用耳朵听得清楚,但是我们的心却可以,它会在这音乐的感召中越来越清明。你会不自觉地在它的音乐中想要去和自然对话、你会想要告诉它关于你发生的一切,你还更会想要告诉它关于你发生的一切都在它的音乐中被融合、被展现、被吹奏出来了,你会十分愿意地想要跟它说“带我走吧”,你会产生十分强烈的出离心。
西方的人们认为,一个好人去世的时候会有天使来接他,而在东方当一个好人去世甚至是皇帝驾崩的时候,也会有道士开坛做法、僧人转轮诵经、送这个人上天,去往另一个世界。也就是说,无论在何时,无论在何地,也无论是何人,当一个人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总是会受到接引和相送的。如果说死亡是肉体和灵魂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之时有天使的福音、道士的咒语、僧人的梵唱接引或相送;那么尺八,就是当一个人的肉体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他的心灵已经超脱出此世界,去往更广博阔大的空间里时的那种接引。
这就是出离心。
而尺八,和它的音调,就是那个媒介,是那难得的一把尺,你是否听得懂是衡量你是否有慧根的尺度,是那难得的一座桥,助你渡过一切死生虚妄、放不下、爱别离等实苦的一座桥。在这一点上,我们无论如何都得感谢这个难得的媒介。
而当你问,那我要到哪里去寻找和尺八的融合呢?
我会回答,在山风,在明月中……更重要的是,在你的心里。
——落雨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