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可夫斯基(Peter Tschaikowsky)歌剧- 叶普根尼·奥涅金(Eugene Onegin)
佚名 网络《叶普根尼·奥涅金》在发表半个世纪之后,被俄国大作曲家柴可夫斯基搬上了歌剧舞台。作曲家用自己独特的视角,无形中将个人的生活经历折射到了这部歌剧中。尽管歌剧尽量地保持普希金的原诗,但作曲家在对人物感情的审视上明显与原作存在出入,诗人将奥涅金作为朋友讲述故事,而作曲家因为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在感情上不自觉地站到了少女塔雅娅一边,对男主角奥涅金爱恨交织。这种感情偏离不但反映在歌剧的编剧中,而且在音乐编排上也十分明显。因为作曲家的感情投入,歌剧《叶普根尼·奥涅金》具有了自己独特的魅力和生命力,在俄国和世界各地频频上演,成为俄国歌剧中最受欢迎的剧目。
歌剧《叶普根尼·奥涅金》的剧情是这样的,在一个乡村庄园里住着一对美丽的姊妹,安静、爱读浪漫小说的塔雅娜和活泼的奥佳。奥佳的未婚夫连斯基来访,带来从彼得堡来的好友奥涅金,奥涅金让塔雅娜一见钟情。彻夜未眠的塔雅娜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给奥涅金写了一风充满激情的信,向他敞开少女的心扉。但在次日,奥涅金冷静而礼貌地当面拒绝了塔雅娜。在随后的塔雅娜的生日聚会上,奥涅金因为耳闻到关于自己的闲话,对连斯基心生猜忌,并通过同奥佳调情来对连斯基进行报复,一气之下的连斯基与奥涅金发生争执而提出决斗,头脑未冷静的奥涅金毅然接受挑战。在决斗中,连斯基中了奥涅金的子弹而身亡。数年之后,心灰意冷的奥涅金在年老的格来明亲王的府上见到了已成为亲王夫人的塔雅娜。奥涅金这时候才意识到塔雅娜是他的真爱和生活的希望,他请求塔雅娜的原谅,并要她与他私奔。虽然塔雅娜仍然爱着奥涅金,但事过境迁,塔雅娜坚决地拒绝了,歌剧在奥涅金的悲嚎中结束。
对比普希金的原作,柴可夫斯基的歌剧的重心明显地从奥涅金移到了塔雅娜身上。歌剧从塔雅娜家开始,小说在塔雅娜出场前的所有奥涅金的经历在这里被一笔勾销。在创作过程中,作曲家从塔雅娜的书信场面开始着手,因为这一段是让他最有感触的情节。柴可夫斯基通过音乐对少女怀春进行淋漓尽致的细腻刻画,成为他歌剧创作的最高成就。
在这段书信场景以少女的初恋激情开始,中间经过内心的犹豫和斗争,最后塔雅娜接受自己的感情冲动,柴可夫斯基将音乐逐渐推向高潮,让少女的激情一吐无遗。这段场景的完成让作曲家十分满意,从此定下了全剧的重点和基调。情书场景的情节和音乐主题会在歌剧的其它两个关键场景中出现,贯穿全剧。在奥涅金婉言拒绝塔雅娜求爱的场景中,作曲家抓住了原作中的一个细节在这里进行背景烘托。当前台奥涅金表白自己不适合结婚的生活方式时,我们听到背景乡村姑娘们的快乐小唱,表述如何引诱英俊的小伙子一起跳舞,热情少女的怀春小唱和奥涅金的冷静拒绝形成鲜明对比,使听众不自觉地同情塔雅娜,为她伤心难受。另一个关键场景是剧终塔雅娜对奥涅金求爱的拒绝,我们看到塔雅娜依然爱着奥涅金,但时过境迁,机会不再,作曲家的音乐让塔雅娜主导场景,让她的怨恨丝丝扣人心弦。虽然歌剧在奥涅金的哀号中结束,但让观众屏住呼吸的是塔雅娜无奈的感叹:“幸福曾经离我们那样接近……”塔雅娜的情感就是歌剧的情感,她的痛苦为整出歌剧画上了句号。
柴可夫斯基感情浓烈的优美音乐给普希金的故事增加了抒情性和戏剧性,他为该剧谱写的波罗乃兹舞曲常常在音乐会上单独演奏。另外在演唱会中最经常出现的选曲是连斯基在决斗前怀念生活和爱情的感人肺腑的咏叹调,塔雅娜年迈的丈夫赞美塔雅娜给自己带来生命之光的咏叹调也成为男低音的经典曲目。相比之下,作为男主角的奥涅金在全剧中显得很苍白,作曲家也曾经表示自己“无法对奥涅金感到同情”。我们可以理解作为同性恋者的作曲家对男性的爱慕让他将塔雅娜的爱情渲染得如此细腻动情,但到底是什么让柴可夫斯基如此厌恶甚至憎恨奥涅金呢?
我们可以从作曲家在创作歌剧《叶普根尼·奥涅金》同时期的个人经历中找出答案。就在他开始创作该歌剧之前的1877年,柴可夫斯基收到一封他过去在莫斯科音乐学院的一位叫安东妮娅的女学生的求爱信。作曲家正在考虑和异性结婚,以便平息关于他的同性恋倾向的流言,女学生动人的情书让诗人想到《叶普根尼·奥涅金》中的塔雅娜的写信场景,他不愿作“奥涅金”,于是即使心无爱意,仍决定同她结婚。这一婚姻的结果是灾难性的,他它将柴可夫斯基推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使他几乎要投河自杀。在歌剧《叶普根尼·奥涅金》的创作中,作曲家因为感情上对塔雅娜的同情而忽视了对奥涅金的深入理解,并因此犯下了个人生活中的一个大错。对少女的求爱,柴可夫斯基同奥涅金是有共性的,那就是他们都没有产生发自内心的激情。普希金小说中的奥涅金是一个魅力十足的英俊青年,他聪颖而有修养,其天资和能量在当时的俄国社会无法施展和释放,长期对生活的乐趣的追逐让他越来越觉得无聊,久而久之,他丧失了爱的能力,已经没有办法对他人敞开心扉了。而作曲家对异性的冷淡却来自天生的性倾向,但当时的作曲家是不可能认识到这一点的。他所能看到的是自己和奥涅金都是冷陌的男性,社会的压力让作曲家内心充满折磨和痛苦,他将对自己的憎恶和愤怒都发泄到他笔下的奥涅金身上。奥涅金在拒绝塔雅娜的时候唱道:“请相信我,婚姻对我们来说将是折磨。不管我现在有多爱你,习惯会扼杀这种爱。可以想象,将来等待我们的玫瑰床上长满了刺。”他的歌声在平稳中带着关爱,我们可以感觉到作曲家在这里找到了共鸣,但这种共鸣让柴可夫斯基恼怒,这种基于对自己和对人物都缺乏深入认识的愤怒,驱使他在创作中感情倾斜,让他在生活中铸成大错。
柴可夫斯基的歌剧《叶普根尼·奥涅金》因为作曲家融入了自己的感情和经历,而成为艺术再创造的一个经典例子,它被打上了作曲家作为同性恋者所特有的感情烙印。有趣的是,这部歌剧在以后曾两度被以同性恋者为主角的电影引用。讲述柴可夫斯基的生平的七十年代的影片《音乐情人》中,塔雅娜的整段情书咏叹调成为作曲家不幸的妻子向他书信求爱的背景音乐。九十年代的好莱坞大片《天才瑞普利》也用到了这部歌剧,同性恋男主角瑞普利一怒之下打死了自己深深爱恋的花花公子迪基,影片为了表现他内心受到的冲击,安排他观看歌剧《叶普根尼·奥涅金》,片中上演的是奥涅金和连斯基的决斗,连斯基倒地后,用红绸表现的连斯基的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在柴可夫斯基令人震撼的音乐衬托下染红了整个舞台,此情此景让瑞普利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
一百多年前,诗人普希金写下了不朽名作《叶普根尼·奥涅金》,作曲家柴可夫斯基在歌剧舞台上赋予它新的生命,并随着电影电视等大众媒体走入更多人的心中。就象柴可夫斯基通过自己的感情经历重新打造艺术人物一样,千千万万的读者和观众用自己的人生体验在心目中感受和塑造着奥涅金和塔雅娜。一代代生生不息的人们,谁没有拥抱过初恋的激情?谁没有遭遇过拒绝的尴尬?谁又没有吞咽过人生的遗憾?我们用自己的生活不断地上演着奥涅金和塔雅娜的故事,诗人和作曲家塑造的艺术形象就是这样在成上万个生命中得到了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