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提琴演奏教学中严与宽的辩证关系
佚名 网络这个问题很常见,家长、老师都会讨论它。
也有家长会问,我家孩子学琴,也没想“搞专业”,是不是就该宽松些?
也有老师会问,严格到什么程度,就成了刻板?宽松到什么程度,就成了放任?在宽和严的两端,两条边界线分别在哪里?
在我眼里,这些都不是好问题,但我先不说为什么会这样看。讲一个我前些日子看到的有趣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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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1月1日,我受马振岭老师之邀到达烟台,给孩子们讲课。下车,捅完酸爽的鼻试子,我被老马接到酒店。放下行李,我们就开始做教学交流,也有人称之为喝酒。
那场酒喝到夜里三点半,期间聊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但老马说的两句话,给我的印象最深:
学弦乐的孩子,一旦状态是紧张的,就完蛋了。
教拉琴的老师,一个孩子如果跟你学了两年,还不主动、盼着去上课,就完蛋了。
后面几天,我给老马的孩子们上课,才对这两个“完蛋了”有了更真切的体会。
我发现,老马的学生,无论年龄,无论琴学到什么程度、演奏曲目的难度如何,都对拉琴充满热情。当然啦,有时候,这种热情表现为不遵守纪律、在舞台上随心所欲、在需要安静的时候偏要让乐器发出些声音等,颇让人头疼,但毫无疑问,这些孩子都和乐器形成了放松和友好的关系。
我遇到过一些孩子,有些甚至就是我自己的学生,对他们而言,拉琴的回忆与痛苦密不可分。这倒未必是说拉琴本身让他们痛苦,也不是说他们完全不喜欢拉琴;而是只要一拉琴,就被管束,被指教,被批评。拉琴中的一些问题,本来解决起来就很困难了,解决的过程中还要不断面对压力,甚至要忍受家长、老师失控的怒火。
对孩子而言,把一些体验、感受、情绪拆分清楚,是有难度的。他们很难能做出“我喜欢拉琴,但我不喜欢拉琴过程中接收到的那些负面能量”这样精准的分析。
于是他们每每想起拉琴、想起音乐,就会勾起痛苦的感受。久而久之,即使那些问题解决了,他们谱子认对了,音也准了,姿势也规范了,但整个状态就会因为长时间的应激而变得紧张。
这时候,老马所说的“学弦乐的孩子,一旦状态是紧张的,就完蛋了”就会应验;孩子的艺术天花板就会降低,他们的最高成就,也许至多就是“演奏很规范但整个人紧绷绷的毫无美感”。
所以,我看到老马那些最年幼的学生,虽然有的姿势不标准、音准没有十分精确,但都保持着对大提琴高度的热情和兴趣,这是非常让人欣慰的。
而且,这也不是说,老马对学生就一味宽松、纵容、顺着孩子性子来,以至于缺乏规矩。老马教琴几十年了,最大的学生和我年龄相仿,都在当地做了演奏员或大提琴老师,在那几天的活动里也来做助教;他们拉琴,规范性就很强。
而上公开课的学生里,那些年龄稍大的孩子,例如中学生,拉琴也完全不似小朋友似的自由自在,而是一招一式有模有样,所选择乐曲的难度也很可观。但和小朋友一样的,就是他们喜欢演奏、喜欢音乐的状态没有改变。聊起他们小时候的表现,很多也都是调皮捣蛋、拉琴没个正形;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年龄大了一些后,在舞台上风度翩翩。
我后来有一些反思,总结在这里:
把大提琴拉响是容易的,但用所谓严格、规范的方式把它拉响,则要困难得多。
把大提琴拉响,甚至小心翼翼地拉好听一点,孩子是可以自发完成的,但要求他们一定要右手这样握弓、左手这样按弦,孩子是难以理解的,而且也要花费更多的注意力,去刻意控制自己。
如果让他们付出这样额外的注意力,需要想办法先“收买”他们。
“收买”他们的方式有很多,例如给他们做优美、有趣、挤眉弄眼的示范,例如陪他们拉重奏,例如带他们去听其他小朋友的音乐会,例如给他们讲作品、作曲家的故事,例如隔三岔五让他们上台表演、收获一些掌声和关注,等等。
而还有一种“收买”方式,也许就是:在启蒙阶段,给他们更宽松的环境,让他们自己和大提琴玩,玩得自在一点,再慢慢引导、提出要求,而不是在他们和大提琴玩的过程中,太早、太多地横加指教。
所以,想让孩子把琴学好,是根本目的;为了达到这个根本目的,需要保证他们的音乐缘分足够长。而宽和严,其实都是手段。围绕根本目的,设计战略,是老师、家长该花的心思;这个战略层面的心思花到位了,战术上是宽一点还是严一点,其实就不再是问题了。当孩子足够希望自己的演奏是出色的,他们就不会觉得自己太辛苦、老师太严厉了。
这也许就是古人说的:不审势则宽严皆误,能攻心则反侧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