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麓堂琴统-鹤鸣九皋》打谱后记及试奏
佚名 网络寄托兽语禽言,而入琴操者,龙为飞腾变化之士,凤为吐秀含神之士,雁为萧散飘泊之士,莺为天真谐趣之士,猿为清奇苍老之士,雉为雄烈英发之士,乌为多情灵感之士,麟为敦厚特达之士,鹤则有神仙隐逸之风存焉。
时闻古人畜鹤者,养猿雁雉乌者反绝少。盖鹤之隐逸,有于山泽旷野,亦有于场圃庭园。憩于山泽则鸣声嘹呖,虽野处而不堕其志,是真隐逸;游于庭园则舞态蹁跹,在人前而气愈安闲,岂非神仙?
《易》云“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犹招隐士之辞。《西麓堂》曲跋谓“毛敏仲作此”,其意盖与《樵歌》相类。至于《小雅-鹤鸣》“或渊或渚”,则浮沉出处,飞去飞来,莫不任意,大可为山中宰相。故其曲跋又益以“陈善纳诲”之情。
《西麓堂》此曲分题,“志凌遥汉”、“引吭长鸣”、“盘空独舞”、“声彻丹霄”,皆神仙家气概;“刷羽平皋”、“翎舒白雪”、“古峤拂云”、“乔松栖月”、“引鷇归巢”,是隐逸者怀抱。
鹤为灵禽,曲首泛音便欲生动,矫矫有清高之志,九徽上泛声先后相逐,跃跃有飞去之心。第二段,滚拂长锁,风致潇洒。勾打吟掐数声,打吟作两拍、掐起延长作一拍弹,掐后指掌牵下徽左,散挑后复回绰,音节姿态饶鹤步之趣。七弦“上八上”宫音尤须延宕,取得安闲态度。合尾虚掩一声,少少逗留,则按指左右两段弦音清晰发越,如凌空扑落,践雪激尘。飞吟则要从容若滑翔。
第三段,散六与四弦十徽宫声、散四与二弦十徽徵声,反复交迭,以双音剌出为结,此鸣声相和相呼。此曲商调,以一六弦为宫为君,四弦为徵为臣,母子相映发,固琴曲之常态,而与“其子和之”巧合,亦音声与自然贴切处。第四段泛声,全在空中,不许着实,要极尽低昂回旋之致。节奏用三拍子轻轻安排,便得舞态。
第五段之滚,至四弦而止,是亦要显明徵声,拂回则是宫声,此两声切须清楚,万勿囫囵,以失作者布置。此滚拂有如风入竹林,带得雪竹琳琅之响。六七两弦五徽之声为鹤鸣,急撞藏头,猱则有头而清圆,不容相犯,疾徐短长有序。轮指稍慢弹作三连音,再加一拍之吟,弦声清越宛转,呦呦鹿鸣近之。五徽与五六徽间逐弦上连取数声,气韵贯通为妙。后半段指法与前类同,细味其轮指后已无“吟”,知其流畅逾前,当速手取音繁促,仿佛梅庵“雁鸣声”一段。第六段七弦双弹数句,音节铿锵,鸣声步态,神气飞动。名、大两指,更迭虚掩,则忽落忽起,屈伸自如。后两句取对仗之节奏,以双弦一拂收入合尾,淋漓尽致。
第七段起首慢作,鹤鸣呼应之声亦彼此相远,崇高凝重,云霭廻合。第八段忽如红日西沉,星摇月缀。此处一、三两弦十徽泛音宫与清角,对照前文,疑为十二徽,徵与宫之误。然径取宫与清角,忽然出乎规矩之外,反得如梦似幻之效。
末段有倦意,数声疏疏迟迟,五弦上撞猱却如雏鹤憨态,牵衣蹒跚。相呼之声变为深沉温厚,复转入大小弦宫声合应,融融泄泄而收。尾泛欲轻盈娴静,勿扰仙人眠梦也。
《西麓堂琴统-鹤鸣九皋》谱字校正说明
① 原谱取六弦五六间清角,此曲为二、五、六三段之合尾,取声应同,故改六徽角音。
② 原谱取七弦六下角音,若如此,则与前句同,应于前句后用“四作”,今于此句后用“再作”,则此句与前句当异。且指法从名指转换为大指,应掩原位以上之音,故改五六间徵音。
③ 掐拂二声,查古谱无释此指法者,应从掐拂历三声变来。掐拂历弹法,有作掩掐泼剌套指连弹九、十声者,如《梧冈琴谱》;有径省作泼、剌两声或掐、泼、剌三声者,如《琴言十则》、《琴学心声》;有取“啄搦声”一掐一拂一历兼上下往来者,如姚丙炎先生打谱之《乌夜啼》;总会其意,掐则掐起,拂则入两弦,历则出两弦。此处名掐拂二声,则省去历出两弦,酌用掩掐连为一声,兼拂入两弦又为一声,以成与前句对偶之节奏。
④ 此处一、三两弦十徽泛音宫与清角,对照前文,疑为十二徽,徵与宫之误。然径取宫与清角,忽然出乎规矩之外,反收如梦似幻之效,焉知非有意而为之?故从原谱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