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祖强访谈:踏乐而来 音乐人生(4)
佚名 网络春天来了
晓虹:春天来了。
吴祖强:春天来了。后来,我重写了《春江花月夜》,把《春江花月夜》也改成了琵琶和西方的管弦乐队(应式),《春江花月夜》。
晓虹:因为我现在接触到的这种中西方结合的几乎全都是您的作品。比如《春江花月夜》、《二泉映月》,这简直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音乐启蒙了。
吴祖强:对。就是这个。后来,弦乐合作我又接着写了《听松》还有《良宵》,不只一个曲目。所以,就把这条路子,我觉得还是打开,而且受到了欢迎。
晓虹:对,确实是这样的,您做了一件以前没有人做的事儿。
吴祖强:我觉得找一些都是别人还没有做的事儿,这样有一种,好象开拓的感觉。
晓虹:但创新很难的。您那时候创作有没有煎熬的时候?就是走不通这条路,那怎么办?
吴祖强:接着走。
晓虹:接着走,最后还是走成了。
吴祖强:我还是把我该走的路走完了。因为我能做的事情,我还是尽量的都做了。然后,我有希望别的人可以接着更有其他的一些东西的做法。
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尽我的力量做了一些这样的事情。比较明显的就是一个中西结合,东西融汇。我想我这些事情是别人没有做的,或者说没有做完的。我就做了一些努力,还是有一点成效。
中西音乐结合第一人
晓虹:而且我感觉,您刚才做的这些中西结合的事情。和您后来在中央音乐学院所做的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处。
吴祖强:我想是的。因为中央音乐学院就是中西结合的事儿。中央音乐学院的基本的一些教学的规范和教学的内容,很多是从国外搬来的。音乐学院这种体制也是从欧洲来的,所以我觉得这一点都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但是,我们也一直注意着中西结合,如果我在“中”的这方面不下功夫,你拿什么结合啊。所以,当时一直文化部要把中央音乐学院中西分开,周扬那时候,所以成立中国音乐学院。就是他们搞中的,你们搞洋的,我说没这事儿,不可以。
著名作曲家吴祖强 资料图
第一,音乐是共通的,不能够分开。第二,我在中国办音乐学院,我绝对不是办欧洲的音乐学院,要办我自己的。那么我中国的民族的东西是里头重要的内容。至于怎么结合,是我们的工作过程里头大家来探索的事儿。我说不能够分开。后来他们一定要分开。我说分开,那我管不着,没办法。你们就建立一个民族的,但是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照常要办,而且我们用我们的办法来发展民族音乐。这个我们站住了。我始终没有妥协这一点。
百废待兴的时候是最好的时候
晓虹:那您接手中央音乐学院的时候,咱们中国当时的音乐教育整体情况是什么样的呢?
吴祖强:那就是文革以后,我正式负责音乐学院的一些组织工作,跟办学的负责人。那还是在文革以后。那时候学校已经关门关了十年了。
文革后小泽征尔第一次来中央音乐学院 资料图
晓虹:十年,那老师?
吴祖强:都撂在那儿。
晓虹:都没有了?
吴祖强:都撂在那儿。老师还在,老师没事儿干。写东西的自个儿写东西,做书的自个儿做书,晃荡的就自个儿晃荡。
晓虹:全放羊了。
吴祖强:全放羊。这十年都关门。所以,我接手的时候是文革刚刚结束。
晓虹:百废待兴的时候。
吴祖强:百废待兴的时候。我倒挺喜欢这样的时候。
晓虹:为什么?
吴祖强:因为可以做许多别人没做过的事儿。而且解决一些难题,要解决好了的话就有成效,有成果。这样大家还是会很高兴的。所以,我想我那几年正好赶上了这一段。我想我配合这个政治的背景,做了许多音乐艺术方面的新的推动。
中国并不缺人才
晓虹:因为那时候正好是咱们国家,第一是拨乱反正,第二是整个社会的一个转型时期,包括各种思潮也都一直在涌动的。您那时候就是身份上又有很多,不光是一个音乐作曲家,而且还是一个领导者,同时,您又是一个教育家,这么多的身份集于一体,您对当前的那种学校的创作或者教育的环境又是有着什么样的思考?
吴祖强:其实,我的一些基本的思路,我也并没有变。
晓虹:什么样的思路?
吴祖强:原来的一些东西,我还是有历史形成的。跟我的经历所得到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掌握这些东西。不管什么情况之下,我还是用了各种的办法,我来还是希望尽量的来想办法实现我的这些想法。我现在80多了,回想一下,我所想要做的这些事情,或者我认为应该要做的事情,我还是尽了我自己的最大努力。虽然有的时候不太顺利,但是慢慢的还是改变了这些状况,也争取到了很多同志跟我一块儿来做这件事情。所以,我想那几年中央音乐学院还是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和恢复。包括在国际上都有一些比赛。那时候在文化部让我负责国际比赛,这一下子所有的表演专业的一些跟国际有关的沟通全都出来了。出来那么些年轻的中国的表演人才。大家都很惊讶。是,中国不缺人才。
与世界各界文化名人出席交流活动
晓虹:以前都被压着了。
吴祖强:没有给他机会,没有给他条件,没有给他提供使他能够成长的土壤。所以,这样一个时候,我觉得我们抓住了之后是一定能够做出成果来的。
晓虹:当时,咱们中央音乐学院有一个口号,也算是一个办学目标吧,说是“不仅要出优秀的人才,还要出好作品。”这个口号是您提出来的吗?还是在什么背景下提出来的?
吴祖强:我也不记得了。我主持了好多作品的评比。就是我那时候在中国文联和中国音协都担任了职务。作为文化部党组的成员,当然负责比赛。负责比赛有时候就接触中国的作品。这些感受还是挺深的。因为有这样的身份呢,一搞什么作品比赛,老是把我给弄进去,做一些负责的工作。我想在我手里头,我担任了至少有可能七届八届这样的各种不同项目的作品比赛。我不记得是专门对中央音乐学院提过这样的口号。但是,中央音乐学院每次都要参加各种举行的这样的。培养人才是早就这么说的,人才里头也有作曲人才。中央音乐学院不是光搞表演专业的,搞理论的他们是一种研究性质的。搞作曲的就是应该出作品,我想提这种口号是很正常的状态下,我也会提的。
音乐界里最大的官
晓虹:我给您念一段您曾经担任过的社会职务还有相关的身份。您看您先后担任过中央音乐学院的院长,文化部的党组成员,中国音协的副主席,现在是名誉主席对吧?
吴祖强:副主席跟创作委员会主任。这个很重要。
晓虹:然后还有中国文联的党组书记副主席。还有全国政协常委,还是党的十届中央委员会的候补委员。在普通人眼里您就是音乐界里最大的官了。
吴祖强:够大的了。
晓虹:对。在音乐界里最大的官了。
吴祖强:没有过。
晓虹:这么多的职务于一身。刚才您还提到了一个细节,也就是在李德仑在指挥中央乐团的时候,您有过两年的创作时间。但是在那两年的时间里,您先后创造了《红色娘子军》。
吴祖强:《红色娘子军》是在这之前。
晓虹:在他之前,还有《二泉映月》《草原小姐妹》。
吴祖强:琵琶协奏曲,《二泉映月》这些,《春江花月夜》。
晓虹:这么多的职务和您的创作时间有没有什么得与失?有没有因为这些职务挤了您的创作。
吴祖强:那一段是我做专业作曲家,最像一个专业作曲家的状态。平常因为我教书是主要的。我的音乐创造和文章写作都是业余活动,都是教学之外的活动。另外,我作为共产党员,参加这些社会活动我责无旁贷。后来,又加上了文化部有一些任务。那我当然必须得参加。然后后来一热情出来个国家大剧院,现在我是国家大剧院的艺委会的主任,这些事儿都栽在自个儿身上,扛起来了。但是我觉得这个是应该做的,也必须做的。
晓虹:在很多时候是不是有点身不由己了。
吴祖强:但是我担任过许多事儿,我经历的事儿也多了,感受也多了。
晓虹:对您的作品更加有好处。
吴祖强:对。我想我的理解度会也有所提高。只要你的生活是各种各样的,你要是能够在生活里头吸取你所需要的营养,用在你的某些活动上头,都会起作用。我想这么说,我心胸比较开阔,心胸还比较开阔。
晓虹:还是一个统筹专家,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能够给它办得非常有条理。
吴祖强:我能不推的我都不推。
晓虹:年轻时候打的底子。
吴祖强:包括我夫人也老说,你天天这些事儿老没完没了。那怎么办呢?
解说:1981年,吴祖强担任文化部党组成员,分工负责国际比赛工作。在此期间,他为中国学子走向国际音乐舞台、促成国际音乐文化交流不遗余力。也就是从这一年,年轻的中国选手开始以积极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已经中断了10多年的国际音乐比赛舞台上。
我把国际音乐理事会弄到中国来开了一次全体大会
晓虹:那您是经常出国,然后做一些中西方文化方面的交流,您看到了什么,什么感触最深?
吴祖强:我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我把国际音乐理事会弄到中国来开了一次全体大会。我当了六年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音乐理事会的执行委员,连任三届,两年在改选。最高任期是六年,是三届。我在我最后一届任期的时候,满足了国际上头的要求,这个是在我的最后任期结束以前,在北京开了这个国际音乐理事会。我打开了跟国际最高级音乐组织的联系。这个以前没有到这个地步。
晓虹:很牛的。
吴祖强:很牛的。以前贺禄汀同志,吕季(全国音协主席)得到了一个荣誉会员,就在他们去世以后,人家对中国音乐家的尊重。但是,我是直接参加那儿的工作,而且进行了些具体的事情的操作和实现。有点成绩。
海峡两岸作曲家在纽约历史性的聚会
所以后来我跟同志们说,我说你们得接着弄。现在好象关系有淡,我不能搞了,我已经是名誉会员了,终身名誉会员,我不能再具体做些什么了,我年纪也那么大了。可是,最近好象他们没什么动静了,跟国际上头的这些来往少了。这可能跟现在的负责人,他过去缺少一些国外沟通的经历。这与我还是不太一样,我从做学生起就是来来回回的,这个方面有所那什么。我都使用了,这些我所有的条件,我都使用了。
晓虹:诸多的身份,诸多的社会事务您自己最看中哪一点呢?
吴祖强:比如那个音乐理事会在北京召开,就靠我在国内的政协常委的地位,我直接给刘云山同志写了一封信,说明当年这个会没开成,现在我有这样的可能性来推动这件事情,来做好。写了一封信给他,他马上两天就批下了,完全同意,你弄。这样我把这个会开成了,在我的任期之前,把这事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