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著名唢呐演奏家冯永兴
佚名 网络印象
说起冯晓泉,可能无人不知,他是现在最出名的新民乐演奏家。但是说起冯永兴,恐怕年轻人知道的并不多,虽然他是十分出色的唢呐演奏家。
在冯永兴的家里有一张特殊的世界地图,上面贴满了红色的小旗。冯永兴骄傲地说,这是他们一家出国演出的“足迹”。他拿起钢琴上摆著的那张照片告诉我,这是七年来他们一家五口头一次凑齐了拍下的全家福。看得出他是一位骄傲而孤独的父亲。冯永兴给我看了他的唢呐,满满的一柜子,那些唢呐曾经陪伴他征服了30多个国家的听众。冯永兴还给我听了他用唢呐模仿李铁梅唱的京剧唱段“仇恨入心要发芽”,真是像极了。
每次采访名家,我总是试图从他们身上寻找促使他们成功的一些元素。但是冯永兴的人生经验告诉我,成功没有捷径可寻,成功的过程就是一步一个脚印,一路踏踏实实地走过。我想这可能也是他的人生信条。
对话
□虽然您刚到省歌舞剧院时是那里少有的大学生,但是也只不过是当个合奏演员而已。据我所知,很多搞民乐的人后来都改行了,而您却一直没变。您以前想过您要熬多久才能出人头地吗?
■那个时候,人们不像现在想得这么多。说实话,我们年轻那会儿想的就是党把我们培养成才了,我们就应该一心一意地为党的事业做奉献,那是件很光荣的事。其实干劲是一点一点儿形成的。当剧院选出30多个演员出去演出时,能有我,我就很开心了。当我从合奏演员变为独奏演员时,那又是一种欣喜。再后来我的唢呐独奏成了剧院每场民族音乐会中必上的节目,这个时候我才慢慢地感受到自己得到了认可。人生就是一部奋斗史,奋斗的过程就是成功的过程。
□和您相处,我能感受得出您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您对家庭幸福的理解是什么
■按我的想法,幸福的家庭应该达到以下3个标准。第一,家庭成员要相互团结,和睦相处。现在我常常看到报纸上说某某演员闹婚变,我很不理解。生活不是儿戏,生活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很简单,就是相互关心、彼此照顾。现在除了跟我学唢呐的学生以外,我还收了一位特殊的学生,那就是我老伴,她每天晚上都在跟我学写毛笔字。有时候兴致来了,我会不让她做饭,花10元钱请她吃一顿砂锅。对我们来说这种平淡又平常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幸福。第二,按照我的老观点、老思想,一家人都得有正当职业才行,就是得在国有单位工作。像我们家,我在省歌舞剧院工作,老伴在银行工作,儿子、儿媳在中央民族乐团工作,女儿还在念书,我们都在为国家出力。第三,从老到小都爱钻研业务。无论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年代,没技术、没本领都会一事无成。
□近几年,您儿子冯晓泉的名气越来越大,当你感受到外界对你的称呼由“著名民族管乐演奏家”变成了“冯晓泉的爸爸”,这个时候您是怎么想的?
■当然是高兴了。说起这事还有一个故事呢。有一次演出,是相声演员冯永志做的主持人。当他向观众对我做了简单的介绍以后,台下的掌声并不热烈。于是他说,“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在少年宫演出时,主持人介绍说,这是我省著名唢呐演奏家冯永兴的儿子,台下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因为这一点开始关注男孩的演奏。现在这个男孩长大了成了著名的演奏家、音乐人,创作了不少脍炙人口的歌曲,他就是冯晓泉。而台上的这位老艺术家就是他的爸爸冯永兴。”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了如潮的掌声。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别人在介绍我时把我说成是晓泉的爸爸,能有这样的儿子我挺骄傲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青出于蓝呢?□您教出了如此出色的儿子,一定有不少人为此来找您学唢呐吧?
■说实话,真的有很多家长领著孩子来找我学唢呐。我通常会先问他们这样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学唢呐,是想成名还是想学吹唢呐的技术?”如果他们的回答是“想成名”,我会告诉他们艺术之路就像金字塔,学艺的人那么多,可是在塔顶上的就那么几个,我不敢保证谁今后就一定能有出息。我能教给别人的仅仅是吹唢呐的技艺。
故事
我
冯永兴最初崭露头角,还是得益于“哈夏”。1964年,还在哈师大念书的他在哈尔滨之夏音乐会上成功地演奏了大型东北唢呐协奏曲《欢庆胜利》。冯永兴的出色表现引来了人们关注的目光。沈阳军区前进歌舞团、北京军乐团民乐队纷纷向他发出了邀请。为了不让省内的人才流失,1965年,当时的省委副书记王一伦特批冯永兴提前4个月毕业,并且将他分配到了当时的省歌舞团工作。回忆起自己走过的音乐之路,冯先生说,他这么多年来最深切的体会便是“刻苦”二字。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是听著唢呐的声音长大的。12岁那年,我就凭著一支两毛九分的竹笛和6斤小米换来的一支破旧不堪的小唢呐开始我的音乐征程。没人教,我就天天跟著广播学,那时候我常常会练那首《我是一个兵》。没想到就这样,到了高中快要毕业的时候,我还获得了嫩江地区文艺汇演一等奖。
我练功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大学时代的星期天我从来都没休息过,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被我拿来练功了。上班后我住在剧院的宿舍里,为了不打扰别人休息,我常常会跑到单位的车库里去吹唢呐。我坐在车库里的大客车中,然后把车窗和车门都关得严严的,这样外面的人就不会听到唢呐的声音了。夏天是最痛苦的,车库里本来就很闷,封闭的客车就像是一个桑拿浴房,让人透不过气,汗水总是一层一层不断地从皮肤里渗出来,浸透著我的衣服。但即使是这样,我也常常会练到夜里12时才回宿舍。
除了用功,我还会经常出去拜师。我学唢呐,究竟拜过多少老师,可能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有时是我骑著摩托车路过小街小巷,听到有吹喇叭的,就停下车听一会儿,哪怕是对方只有一个地方比我吹得好,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这个人跟他请教。
有时候,我为了能吹好一首曲子,甚至会去拜鸟为师。在吹《百鸟朝凤》时,有几种鸟的叫声,我总觉得吹得不够逼真。于是有几年时间我天天早上从道里跑步到动物园去跟鸟学艺。有时我到了,鸟还没醒呢。学得时间长了,我真的可以以假乱真了。我一吹唢呐,整个动物园的鸟就会跟著叫个不停。我和我的孩子
冯永兴的家是有名的音乐世家。他的儿子冯晓泉和儿媳曾格格都是中央民族乐团的国家一级演员。《中华民谣》、《冰糖葫芦》、《霸王别姬》等许多被人们广为传唱的歌曲都出自于冯晓泉之手。曾格格则被人们誉为“千年玉笛第一人”,她的演奏曾受到过国家主席江泽民和美国总统克林顿的高度赞扬。冯永兴的女儿冯丽丽现在正在南非比勒陀利亚大学音乐系读硕士。冯丽丽曾在“南非全球华人声乐大赛”中获得过一等奖。听冯永兴讲述他教子的故事,感觉他无论对己还是对人,都是一样的严厉。
我是一个比较严厉的父亲,晓泉刚6岁,我就让他跟著我学唢呐了。晓泉总是说他太亏了,长这么大,从来没好好地玩过。可以说儿子晓泉的童年里只有两件事——学习和吹唢呐。以前我们家就住在剧院一楼的宿舍里,我常常会给晓泉布置吹唢呐的作业,我一旦在楼上的办公室里听不到他吹唢呐的声音了,便会马上回家责罚他。
每天我都会检查儿子练功的进度,如果他连著三遍都没吹好,我就会让他跪地板,一跪就是半小时。女儿来求情、老伴来求情,谁求情都不好使。后来老伴心疼地跟我说,“每次你让儿子跪完,儿子的腿都不会走路了。你看看吧,儿子的膝盖都青了。”于是有一次我趁著家里没人,自己跪在地板上试了一次,不到10分钟,我的腿就麻了,打那儿以后,我就再也没让儿子跪过。就这样到了晓泉11岁的时候,我就把他送到北京去考中国音乐学院附中了,那时候他已经能吹43首独奏曲。
晓泉是很怕我的。晓泉上大学以后,我就一再叮嘱他,上学期间不准谈恋爱,就怕他因为这耽误学业。所以第一次格格来我们家时,晓泉都没敢跟我们说她是他的女朋友,而是说“这是我的同学,没来过哈尔滨,想来这儿玩几天。”那时候格格还挺配合晓泉的,总是用一个男孩子的名给他写信,但最后还是被我们发现了。
女儿小丽的音乐天赋我是在她上中学时才发现的。那时候她老跟著她哥哥哼哼呀呀地唱歌,我想她要是喜欢,就给她找个老师好好学学。她虽然不是跟我学艺,但是我对她查得也很严。她无论学了什么新歌,都得跟我汇报。她的每一首歌,我都会一个音符一个音符、一个字一个字地帮她抠。我想,我在孩子的心里,可能就像一个法官,如果他们没有通过审查,就会被“判刑”。父母总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为了能让他们有出息,恨不得把他们送到宇宙去学习。可是等到自己老了,孩子们真的出息了,各忙各的去了,心里又有说不出的失落。这就是我们做父母的心情。
小传
冯永兴12岁起开始学习笛子,1962年考入哈尔滨师范大学学习唢呐、单管、双管。1965年因工作需要提前毕业进入省歌舞剧院工作至今。国家一级演员,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民族管弦乐考评专家评委、全国唢呐专家委员会评委、中国民族管乐研究会理事。冯永兴创作改编了《油田庆功会》、《草原欢歌》、《摘棉花》、《百鸟朝凤》、《飞雁》等40余首风格各异的唢呐独奏曲,并出版了专著《唢呐金曲》一书。他的演奏在国外被誉为“能唱会笑的神奇演奏”。
记者感言︰在我看来,这个音乐世家与普通家庭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别人把音乐当成了娱乐,而他们把音乐当成了事业。冯先生告诉记者,他只要在报纸上或是杂志上看到有关于孩子们的报道,就会剪下来,细心地保存。记者在关于冯晓泉夫妇的报道下面还看到冯永兴写下的评语“爸爸批示︰这则报道写得很真实。”或许他和老伴就是时常在这些报道中追寻著儿女的踪影。在采访结束的时候,热情的老两口诚恳地挽留我在他们家吃晚饭。我本想拒绝,但是他们说,儿女不在身边,吃饭的时候总是感觉特别冷清。我想,在我们有空的时候,真应该常回家看看父母,陪他们吃顿饭,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黑龙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