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阿斯多尔·皮亚佐拉和他的探戈音乐
佚名 网络他的音乐如同他的灵魂一样宽广无边
——关于阿斯多尔·皮亚佐拉和他的探戈音乐
(修改稿,于2004年2月)
陈军
四川音乐学院钢琴系手风琴教研室
陈军出任第56届世界杯国际手风琴比赛评委
作者简介:
陈军
四川音乐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
现任中国音协手风琴学会副会长
四川省音协手风琴专业委员会副会长
内容提要:本文拟透过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全世界范围内出现的皮亚佐拉热这一现象,让我们来感悟阿斯多尔。皮亚佐拉这位阿根廷伟大的作曲家、 班多纽(Bandoneon)手风琴演奏家的精神世界和留给后人一首首美妙绝伦的探戈音乐。
关键词:阿斯多尔。皮亚佐拉(Astor Piazzolla) 探戈音乐 班多钮(Bandoneon)手风琴 阿根廷 布宜诺斯艾利斯
(版权所有,如需引用,请与作者本人联系!)
前 言
记得1997年元月某一天的上午,成都初冬早晨的天气始终是那样阴沉沉的。我无意中打开电视机,成都电视有线频道正在播放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拍摄的一部近一小时的电视音乐片《手风琴人生》。在当今这个被流行、时尚、娱乐占满各个电视频道的年代里,我们几乎已很难听到手风琴音乐了。而《手风琴人生》这部电视音乐纪录片重点介绍了五位有成就的法国手风演奏家。当介绍到得尚(他是“世界杯”,克林根塔尔和卡斯特罗菲达尔多等多项国际比赛的冠军)用键纽手风琴与另两位音乐家(一位贝司,一位打击乐)共同演奏的乐曲时,我立即被这首富有激情与创造性的音乐深深吸引住了。这首乐曲是探戈音乐但又不是我们以前演奏过或听到过的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探戈音乐,这种全新的探戈音乐如同清晨从雾中透出的霞光,从荒漠中涌出的甘泉,它是那样的让我激动不已,我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和血液的流淌,那种精神上得到的快感和满足感很久很久都不曾有过了。仅管我叫不出这首探戈音乐的曲名,但就是在那一刻我记住了一个伟大音乐家的名字--阿斯多尔·皮亚佐拉。
“我创作是为了让岁月的流逝使我心安理得。”这是阿根廷大作家博尔赫斯的一句名言。用这句话来概括生前并没有在世界范围内得到应有声誉(阿根廷除外)的皮亚佐拉一生是恰如其分的。为什么生前并不为人所知的皮亚佐拉在他去世后能够在全世界引起那么多人的关注呢?因为他创作的探戈音乐如同他的灵魂--深遂、热情、欢快和自由;因为他创作的探戈音乐如同他的胸怀--充满了人性,自觉不自觉的渗透进了这个狭隘、自私的世界之中并改变着这个世界;因为他创作的探戈音乐如同足球--就是阿根廷的缩写。总之,是皮亚佐拉使手风琴音乐和探戈音乐从法国到欧洲、南美洲甚至整个世界得到了复苏。
一、 关于阿斯多尔。皮亚佐拉(Astor Piazzolla) (1921—1992)
多年前我就听说过在意大利那不勒斯踢球的新球王马拉多纳为了一位同胞--皮亚佐拉的生日专程包机从意大利飞回阿根廷为这位探戈之王祝生。但在中国大多数的音乐爱好者中,当我们问起皮亚佐拉是谁,十有八九大家会说不知道。我甚至无数次的问起国内很多专业的手风琴工作者,想和他们谈谈皮亚佐拉,但是同行们总是告诉我只略知一二或者根本就没有听过皮亚佐拉的音乐,这让我失望之极。反过来,如果当你去问任何一个阿根廷人,在南美洲的文化名人中,谁能与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博尔赫斯、大诗人聂鲁达、大作家马尔克斯相提并论,他一定会自豪的告诉你:“当然是皮亚佐拉!”
阿斯多尔·皮亚佐拉(A.Piazzolla)于1921年3月11日在阿根廷的MAR DEL PLATA出生。他是家中的独子,父亲名叫VICENTE NONINO(罗里罗) PIAZZOLLA,母亲叫ASUNTA MAIWETTI。1925年皮亚佐拉随家人来到美国并在纽约长大。和大多数移民一样,初到美国的皮亚佐拉家境非常一般,如果大家看过《教父》《美国往事》这些电影的话,就会知道当时移民的生活是何等的艰难。虽然自由女神耸立在大西洋的岸边,迎接整船整船从世界各地涌入美国的移民。但在二三十年代的美国,这些移民的孩子只能流落街头,而皮亚佐拉童年时一起玩耍的伙伴很多都进了看守所或监狱。
1929年,8岁的皮亚佐拉得到了父亲送给他的第一架手风琴。这架手风琴是父亲在当铺花十九美元买来的。当时的皮亚佐拉并没有用手风琴演奏探戈音乐。是探戈之父,男中音歌唱家加得尔唤起了皮亚佐拉对探戈音乐的热爱。
加德尔1890年出生于法国巴黎。而立之年成为“探戈歌曲大师”。他一生录有一千多首探戈歌曲并拍摄了多部电影。是加德尔让低贱的探戈歌曲提升为了艺术歌曲。这样,在阿根廷加德尔成了众人皆知的人物。加德尔于1945年在巡演中遇空难逝世,成千上万的阿根廷人参加了加德尔的葬礼。加德尔的去世代表一个探戈时代的结束。
1934年,在纽约拍摄的电影的加德尔需要一位演奏手风琴的孩子在电影中担任配角和伴奏,于是13岁的皮亚佐拉来到了大师身边,正是与加德尔共度的这段美好时光使皮亚佐拉体会到了探戈音乐的魅力。于是皮亚佐开始发奋苦练手风琴。
1936年皮亚佐拉回到阿根廷PLATA老家并加入了数个探戈乐团的演出。一次偶然的机会,皮亚佐拉在收音机里听到了瓦达洛乐团六重奏的演出,这引起了他第二次大的探索与思考。(第一次是1933年向拉赫玛尼诺夫的学生威达学习钢琴,皮亚佐拉热爱上了巴赫)瓦达洛乐团在探戈音乐的风格与形式上的表演深深打动了皮亚佐拉。1938年,皮亚佐拉鼓足勇气去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寻求新的发展,当时他只有17岁。
初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皮亚佐拉一开始只能加入一些二流乐团在小酒吧以演奏手风琴为生。但他同时也开始了一些传统探戈音乐的创作。1939年,皮亚佐拉实现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梦想--进入了当时一流的最伟大的托伊洛探戈乐团担任手风琴演奏和编曲。PICHUCO是当时阿根廷最杰出的手风琴演奏家,皮亚佐拉将他作为自己学习的榜样。
1949年,皮亚佐拉毛遂自荐地见到了当时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钢琴大师鲁宾斯坦并将自己的作品片段演奏给了鲁宾斯坦听,于是,鲁宾斯坦大师打电话给阿根廷作曲家吉纳史特拉(GINASETRA)叫他教一教皮亚佐拉作曲。这样,GINASETRA成了皮亚佐拉的第一位作曲老师。GINASETRA教皮亚佐拉作曲法,管弦乐法并要求皮亚佐拉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去分析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1942年皮亚佐拉与沃尔夫结婚并于她育有二子。1944年皮亚佐拉离开托伊洛乐团并开始创作一些古典音乐。
1946年皮亚佐拉成立自己的乐团--1946乐团并带领该团初次登台演奏。同年,他创作的《EI DESBANDE》被视为皮亚佐拉第一首真正意义上的探戈作品。不久之后,他开始为电影配乐。
1949年,28岁的皮亚佐拉解散了自己的乐团,他几乎完全放弃了探戈和手风琴。他开始怀疑他所热爱过的探戈,他试图寻找新的音乐表达形式。他继续研究斯特拉文斯基和巴托克,并跟随HERMAN SCHERCHER学习指挥,他还大量的听爵士乐,他强迫自己创作出与探戈音乐完全无关的音乐风格。1950年至1954年,皮亚佐拉创作了包括《PARA CUCIRSE》,《TANGUANGO》等音乐作品。
1953年,皮亚佐拉带着他于1951年创作的交响乐小品《布宜诺斯艾利斯》报名参加了在阿根廷举行的塞维兹基青年作曲家比赛。这首加入了两架手风琴的交响作品征服了所有评委并获“年度最佳作品大奖”。同时,皮亚佐拉还获得了法国政府颁发的留学法国的奖学金。这部作品获奖后还有一个小插曲,由于一部分偏执的观众认为在管玄乐队中加入了手风琴有损古典音乐的尊严,在发奖音乐会结束后,发生了轰动性的听众暴力事件。
1954年,33岁的皮亚佐拉做出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决定--到巴黎找法国传奇教育家、钢琴大师布郎热学习。
娜达·布郎热(1887-1979)是音乐史上最杰出的教师。她对美国音乐的影响我们至今都可以看到。在上世纪20至40年代,几乎所有美国重要的作曲家都受益于她。布郎热的祖辈是法国的中产阶级,父亲是音乐学院的作曲教授、合唱指挥并获得过荣誉骑士称号。布郎热的母亲是俄国人。布郎热从小就在父母的严厉管教下学习钢琴。1904年,布郎热在巴黎音乐学院得到了最高奖励,她囊括了和声、对位、赋格、管风琴和伴奏的第一名。这样,她以后得以有机会在巴黎音乐学院任教。她的学生中有勋伯格、斯特拉文斯基、柯普兰这些大作曲家,拉威尔、普罗柯菲耶夫等作曲家和毕加索等艺术家都是她的朋友。
就是这样一位传奇人物改变了皮亚佐拉音乐生活的道路,是布郎热教会了皮亚佐拉如何创作。可以说,不是遇到布郎热,也许皮亚佐拉只是一个演奏班多纽(Bandoneon)手风琴的乐手或者是一个不入流的作曲家,是布郎热大师让皮亚佐拉明白了根置于阿根廷探戈音乐进行创作才是唯一出路这一道理,因此皮亚佐拉下决心要用阿根廷民间的探戈音乐去表现“人类难解的困惑”。
第一次见到布郎热皮亚佐拉怎么都不敢告诉老师他在阿根廷是一位演奏班多纽(Bandoneon)手风琴的乐手,因为在那个年代,欧洲人眼中的探戈几乎与妓院、赌场是同意词,当时大多数的探戈音乐只能出入这些风月场所,根本就登不了大雅之堂。布郎热听了一些皮亚佐拉创作的音乐后直摇头,说他的音乐有拉威尔、斯特拉文斯基甚至欣德米特,就是没有皮亚佐拉自己。因为这个世界并不缺少好的音乐和音乐家,缺少的是说自己话的音乐家。皮亚佐拉回忆道,是布郎热鼓励我在钢琴上演奏探戈,于是演奏了自己创作的《TRIUNFAL》。听了皮亚佐拉的探戈,布郎热睁大双眼,握着皮亚佐拉的手说:“你这个笨蛋,难道你不知道?这才是皮亚佐拉!你应该把其它音乐甩到一边去!!”所以,见到布郎热,皮亚佐拉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过去十年的创作完全抛弃,重新创作一种全新的探戈音乐。
首先,皮亚佐拉在他的探戈音乐里加入了古典音乐的严谨和爵士音乐的即兴等要素。(布郎热教了皮亚佐拉18个月的四声部对位)也就是说他是在用探戈音乐的激情来创作结构复杂与严肃的古典音乐与探戈。其次,皮亚佐拉为了打破传统探戈音乐一成不变的旋律和不断重复的节奏,他勇于使自己的旋律更标新立异,节奏更加复杂,内容更加深刻,形式更加丰富,同时扩张了探戈音乐的表现幅度。
1958年,皮亚佐拉回到阿根廷成立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八重奏乐团。所谓当代探戈的新纪元由此开始。乐团由两部手风琴、两把小提琴、倍大提琴、大提琴、钢琴与电吉他组成。这时的皮亚佐拉以开始站立演奏手风琴: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这是他独树一帜的演奏方法。(之前的手风琴演奏都是坐着拉琴)。1958年至1960年皮亚佐拉回到纽约从事“爵士探戈”的实验工作。1959年十月,皮亚佐拉的父亲NONINO去世,他因此而创作出了他最有名的《再会罗里罗》(ADIOS NONINON)。之后,皮亚佐拉又回到阿根廷成立了五重奏乐团,专门演奏新探戈(NEW TANGO)。乐团所用乐器包括:一架手风琴、一把小提琴、钢琴、倍大提琴和电吉他。五重奏是是皮亚佐拉最喜爱的演奏形式也是最能表达他音乐理念的演奏形式。1963年,克雷克基指挥了他的获奖作品《三首交响小品--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首次公演。1966年皮亚佐拉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次婚姻并与芭尔塔约会交往。1968年与诗人费瑞尔合作创作了历史上第一部探戈音乐剧,也是皮亚佐拉唯一的一部探戈歌剧——《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玛利亚》。1969年,他与费瑞尔合作的《狂人诗人》在“IBEROAMERICAN”音乐节上获奖,并由皮亚佐拉第二任妻子芭尔塔演唱录制唱片,成为他的首支畅销单曲。
当皮亚佐拉在他的音乐中不断探索,勇于进取时,当时的阿根廷军政府却认为他篡改了探戈音乐,太形式,太幻想,简直是大逆不到。但是阿根廷军政府对皮业佐拉的音乐越排挤他的音乐就越得到大众的喜欢。就这样皮亚佐拉使传统的探戈音乐从呆板的形式中解放了出来,在音乐的旋律、色彩、和声、节奏、编配上都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使探戈音乐在思想性和艺术性上的表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皮亚佐拉说到:“我从不为过去的人写作我只为活着的年青的未来的人写作……因为我的音乐欢乐进取,新鲜浪漫。在这个孤独和迷惘的世界里,我始终是个快乐的人”。
1970年,皮亚佐拉重回巴黎并与费瑞尔合作完成了歌剧《年轻的国家》。1971年,他成立了九人合奏团,该乐团在阿根廷和国外演出时RAI公司录制了许多现场演出实况。该乐团具有他梦寐以求的室内乐探戈的清新风格。皮亚佐拉许多最经典的作品都是为该乐团创作的。
1973年,皮亚佐拉搬到意大利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录音计划。最著名的作品《自由探戈》就是这期间完成的。这部作品在欧洲被广为接受。1974年,皮亚佐拉第二次婚姻结束。1976年皮亚佐拉遇见最后一任妻子艾斯卡拉达。
1978年再次组建五重奏乐团并开始了长达十年之久的世界巡演。
1983年6月,他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哥伦布剧院举行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演出“皮亚佐拉作品专场音乐会”。音乐会曲目中包括《管弦乐队与手风琴的协奏曲》。
1984年,他创作了大提琴与钢琴的作品《伟大的探戈》,并以此作品献给俄罗斯大提琴大师罗斯托波维奇。
1985年,阿根廷政府授予他布宜诺斯艾利斯“荣誉市民称号”。
1986年,他为电影“EI EXICIO DE GARDEL”创作的音乐获法国电影恺撒大奖。1987年在纽约中央公园举办了音乐会,他在纽约这座度过了他童年的城市举办的音乐会显示出了他新的生命活力。
1990年,在新奥尔良与大提琴大师罗斯托波维奇合作演出了《伟大的探戈》。同年8月4日,伟大的皮亚佐拉因心脏病发作停止了一切音乐活动。两年后,于1992年7月4日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去世 。
二:关于阿斯多尔。皮亚佐拉的探戈音乐
探戈(TANGO)一种带有附点和切分音节奏的舞蹈音乐。据说探戈源于非洲,由黑奴带到南美洲和中北美洲的阿根廷、乌拉圭、海地、墨西哥等国。上世纪初,探戈开始在阿根廷各大城市中流行,以后又传到欧洲。探戈的标准节奏是四分之二或四分之四拍。第一个音通常为 附点八分音符,节奏与西班牙的哈巴涅拉舞曲相似(速度比哈巴涅拉舞曲快)。近代一些大作曲家亨得米特、斯特拉文斯基等都写过探戈。斯特拉文斯基在歌剧《士兵的的故事》里就有一首非常著名的探戈。
皮亚佐拉一生中究竟写过多少首探戈至今几乎已很难考证。但是单就在音乐史上的地位而言,当今的音乐史学家与音乐评论家已把用阿根廷探戈音乐创作的皮亚佐拉与用美国爵士乐创作的格什温、用匈牙利民族音乐创作的巴托克相提并论。人们称他的音乐是“探戈音乐的圣经”,是具有“心灵美学价值的音乐”。(THE AESTNETICS OF A MUSICALATATE OF MIND)。也许有人会提出这样的疑问:探戈与桑巴、爵士、恰恰、莲巴达等音乐形式一样,都属流行音乐范畴,皮亚佐拉写的“探戈”再怎么写也脱离不了“流行”这两个字。但是,大家一定要记住,在艺术音乐(ART MUSIC)中的浪漫主义运动走到尽头并逐渐枯竭的上个世纪后半叶,艺术音乐中涌出了两股不可抗拒的活水,一股是爵士,另一股就是探戈。这两种音乐虽然没有出生于欧洲的主流音乐,但是他们音乐中释放出的生命活力和艺术感染力是不言而喻的。因此,在向大家介绍皮亚佐拉的音乐之前,我们可以把皮亚佐拉定义为一个用流行的探戈音乐元素进行严肃创作的古典艺术音乐作曲家,他是推动失去动力的艺术音乐继续前进的代表人物之一。
皮亚佐拉的探戈音乐有以下几个特点:
首先,皮亚佐拉的音乐中很少去描写重大的历史题材和事件,他尽可能去写他身边的一些小人物和一些不经意的事情。《再会罗里罗》就是为纪念他父亲去世而写的,他的探戈歌剧《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玛利亚》剧中的主人公是一个妓女,他最有名的乐曲《自由探戈》《遗忘》《夏季的圣玛利亚港》《三个在港口跳舞的妓女》等,从这些曲名中我们不难看出,他的音乐中尽可能的关注现实中的人和事,这种现实有时是与幻想交错进行的。探戈出生卑微,手风琴出身也不高贵,但是,皮亚佐拉的音乐使探戈和手风琴因为他的卑微而变得崇高。“堕落即飞翔,在天空的另一面。”这是诗人,音乐评论家欧阳江河在二十年前听了我用手风琴演奏的格什温的《兰色狂想曲》后写的诗歌中的一句名句,读读这句话,也许你更能听懂和热爱皮亚佐拉的探戈音乐。
其次,皮亚佐拉的音乐是听的探戈而不是舞的探戈。皮亚佐拉自己认为:探戈音乐中耳朵接受的感动胜过了肢体舞蹈语言的抒发。因此,皮亚佐拉于1955年回到阿根廷后成立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八重奏乐团,在乐团的形式上和音乐语汇上,皮亚佐拉完全打破了传统探戈乐团的表演形式。取消了歌手和舞者,取而代之的是室内乐的表演形式。新探戈音乐的新纪元由此而诞生,他的这种探戈音乐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开创性。
再有,由于皮亚佐拉受过良好的古典音乐训练,因此他也能写出按古典协奏曲要求而创作的三个乐章的《班多钮手风琴与管弦乐队的协奏曲》和作曲技法十分复杂的《赋格》。(FUGATA是由手风琴 、钢琴、大提琴、小提琴四件乐器演奏的四声部赋格)。总之,皮亚佐拉的音乐超越了国家、种族、性别,他的音乐具有独一无二的特性,其音乐元素与表现形式的独到之处你一听就知道“这就是皮亚佐拉”!
从皮亚佐拉的创作道路上看,他也有过曲折与反复。从他创作出第一首他自己真正意义上的探戈作品《EI DESBANDE》到他放弃探戈音乐的创作这期间经历了四年时间(1946年-1949年)。
1950年他开始创作织体庞大的交响乐作品,(这些作品今天已经很少有人演奏了)。正是交响乐作品《布宜诺斯艾利斯》使他在阿根廷获奖并小有名气,同时得到了法国政府颁发的奖学金得以有机会留学法国师从布郎热。奇怪的是布郎热并没有让雄心勃勃的皮亚佐拉跟她学习写交响乐,而是让皮亚佐拉放弃交响乐的写作而回到了他曾热爱的探戈和手风琴上。这期间经历了五年时间(1950-1954)。
1955年皮亚佐拉重拾手风琴,这预示着探戈音乐将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1956年,皮亚佐拉为八重奏乐团写了《探戈霓虹》。这首乐曲共有六个乐章:引子,大街,相遇,歌舞,孤独,结局。皮亚佐拉先创作了音乐,然后录音,后由伊特尔曼设计芭蕾动作,最后由导演罗萨斯拍成电影。在一个电影节上,皮亚佐拉的音乐光芒四射,得到了观众的狂热欢迎。这首音乐热烈中带有忧郁,亢奋中充满孤独,其中歌舞一段是纯探戈,他表达了皮亚佐拉探戈精神的个性。在这次电影节上,皮亚佐拉音乐的光芒盖过了电影本身。
1959年,皮亚佐拉为缅怀父亲去世写下了不朽的《再会罗里罗》(ADIOS NANINO)。这首乐曲有手风琴独奏的版本,也有手风琴与其他乐器以室内乐形式演奏的版本,同时也有手风琴与管弦乐队协奏的版本。这是一首单乐章乐曲。在这首乐曲里我们很难听到失去父亲的那种悲恸与哭诉,但实实在在的整个音乐又充满了眼泪。(我第一次听这首乐曲是在98’成都美视杯国际手风琴比赛第二轮,俄罗斯参赛选手ALEXSANDER MATWEV演奏了这首乐曲,尽管那首乐曲已被改编得支离破碎,但是我还是听得几乎掉下了热泪)。
整个60年代是皮亚佐拉作品成果最丰硕的年代。在皮亚佐拉不计其数的作品中,最杰出的有《天使系列》,它围绕一个天使主题展开:《探戈天使》(TANGO DEL ANGEL)(1957)《天使之路》(INTRODUCTION AL ANGEL)(1962)《天使之死》(DEATH OF THE ANGEL)(1962)《天使的MILONGA》(THE ANGEL’S MILONGA)(1965)以及《天使复活》(RESARRECTION DEL ADGEL)(1965)。
1965年,皮亚佐拉录制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部作品:一部是《皮亚佐拉在纽约爱乐音乐厅》,这是皮亚佐拉与他的五重奏乐团1965年5月在此音乐厅的演奏录音。另一部作品是皮亚佐拉与著名诗人,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博尔赫斯合作完的极具历史价值的《探戈》(EL Tango)。这部作品是一部以探戈音乐作伴奏的诗歌朗诵。在这部作品里,诗歌与音乐的关系是平等的,你听后很难分清两者关系的主次,因为皮亚佐拉的音乐决不是为诗歌朗诵作背景和陪衬。皮亚佐拉与南美洲魔幻现实主义作家的代表人物博尔赫斯的合作可以说是天作之合,听后让人折服。(我在1983年大学毕业后不久就读过博尔赫斯的 《交叉小径的花园》短篇小说集。当时就被这位读过老子、庄子著作,拄着中国竹制拐杖,一生都崇尚中国文化并向往中国阿根廷老人的作品所深深打动。那种感动就象第一次听皮亚佐拉的音乐一样。)
1968年,皮亚佐拉与乌拉圭诗人、戏剧作家欧拉蒂沃·费雷一起完成了他唯一一部探戈歌剧,也是历史上第一部探戈歌剧《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玛利亚》。费雷与许多南美洲作家一样,从小就喜欢探戈,也学习过手风琴。1955年费雷与皮亚佐拉相识并迷恋皮亚佐拉的探戈音乐。1967年费雷与朋友录制的诗集《浪漫探戈》引起了皮亚佐拉的赞赏,认为费雷在文学上做的事也是他音乐上想做的事。于是皮亚佐拉建议两人合作,共同构思一部文学与音乐共同表演的探戈歌剧。很快,费雷就写出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玛利亚》一剧。该剧描写了一位在酒店和妓院度过一生的女子,她病逝后在冥府徘徊,最后由一位同情她的幽灵将获得新生的玛利亚带回人间。玛利亚是“神”饮醉时创造的女子,她不同于圣母玛利亚,她被“神”遗忘了。重生的玛利亚融合了善与恶,爱与恨,象征每一个人的命运,使这部戏剧达到了一个 形而上的高度。费雷在该剧中应用了南美洲作家特有的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在幻想与现实中将观众带至一个特殊的世界。费雷还建议皮亚佐拉采用各种探戈作曲技法(包括传统,现代,浪漫探戈),并加上了华尔兹,米隆伽舞等形式。另外,皮亚佐拉还延用了古典音乐的曲式,如叙事曲,赋格,奏鸣曲,咏叹调,弥撒曲,浪漫曲等等,使整部歌剧展现了多层次的丰富风格。配器上,皮亚佐拉采用了手风琴 、弦乐、钢琴、长笛、打击乐器,音响华丽透明,声部立体分明。有趣的是剧中出现了幽灵咒骂手风琴手的情节,说手风琴手引诱、糟蹋、伤害了玛利亚,使她成为了堕落的天使。手风琴手气愤地将手风琴摔成两半。这里,它不光隐喻了玛利亚的一生,还暗示着手风琴与探戈音乐的命运。《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玛利亚》是一部反叛精神十足的歌剧,它说明皮亚佐拉不光会写器乐曲,同时也能写探戈歌曲,一些并不接受皮亚佐拉新探戈的传统探戈护卫者,此时才完全承认皮亚佐拉掌握了探戈音乐的精髓。总之,这部歌剧奠定了皮亚佐拉在探戈历史上的地位。
1972年皮亚佐拉为他的九重奏乐团写了《前奏曲9》《赋格曲9》和《嬉游曲9》。
1979年皮亚佐拉为班多钮手风琴写了《手风琴与管弦乐队的协奏曲》。这部协奏曲的乐队部分皮亚佐拉没有用铜管乐器与《再会罗里罗》的整个乐队编配一样,由弦乐和钢琴 、竖琴、打击乐器组成。这样的乐队编制与交响乐和室内乐的编制有所不同,它的组合更类似皮亚佐拉探戈乐队即兴、零散的编制。在阿根廷的音乐史上,这部协奏曲应该是一部西方作曲技法与民族意识进行深层次交融的代表作。它和皮亚佐拉的其他作品一样,都具有皮亚佐拉式的独特性格,同时这部协奏曲又遵循了古典协奏曲的规则,全曲由三个乐章构成。第一乐章“快板”要求“清晰的”。乐曲一开始乐队由弦乐和打击乐队以亢奋、激昂、强劲的节奏全奏进入,音乐激烈的盲目、丰盛的颓靡。音乐的基调发人深思,耐人寻味。独奏手风琴的旋律凸现,使音乐更加孤独,幽怨,放纵。第二乐章“中板”,这个乐章从弦乐凄冷优美的独奏开始 ,像回忆、怀念。第三乐章“急板”是整个协奏曲的高潮,在打击乐器有力的拍点中,整个协奏曲在嘈杂喧闹直至人声鼎沸的集体狂欢中结束。这部协奏曲你能从中体会到手风琴簧片发出的声音带给你的那种世俗力量的震撼同样感人肺腑。
三:关于阿斯多尔。皮亚佐拉探戈音乐的影响
著名诗人聂鲁达这样评价皮亚佐拉:“他的音乐气质就是探戈音乐所特有的气质——混合着汗水与烤烟的气味,百合花的芬芳与小便的骚味。它勾起我们游移于法律约束之外的所有欲望……皮亚佐拉的音乐是一个复杂体,包含着:羞耻 、直觉、爱恋、诗意、冲动、震撼、怀疑、仇恨、信仰、肯定、否定……”
著名作曲家亚当斯这样评价皮亚佐拉:“他的艺术与马尔克斯、略萨、博尔赫斯等生活在南美洲的文学家的艺术一起,在全世界掀起了巨浪,极大地改变了世界各国人们对南美洲文化的看法。他们艺术中的残忍、迷幻、感性、以及发自内心的诚实,给人们带来了强烈的震撼。他们生命中奔放的活力,宽广的情怀,对人性的直视,在经济与政治的重 压下表现出的幽默等,都给人们全新的感受。在这其中,皮亚佐拉的音乐如同一把双刃剑,在带来迷幻与兴奋的同时,又引起人们真切的悔恨。”
大提琴大师马友友这样评价皮亚佐拉:“突然间,他的音乐打动了我,抓住我不放,象发烧一样。还能有什么比演奏皮亚佐拉的音乐更美好的事情呢?……探戈构成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种种意向:思念中充满了期待,自由中充满了热情与欢快。阿根廷立国的经历使探戈成为了阿根廷的灵魂。在禁止人们自我表达的年代,音乐从来都是人们表达自我的另外一种方式。皮亚佐拉的探戈音乐具有真实声音的伟大力量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见过皮亚佐拉。”
从上面这些文学家、音乐家、演奏大师对皮亚佐拉的评价中,我们不难看出:虽然这些评论只是对皮亚佐拉和他的探戈音乐评价极少的一部分,但是他们已经把用手风琴演奏探戈音乐的皮亚佐拉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个高度已远远超过了手风琴和探戈音乐本身。就象提起钢琴人们就会想起萧邦 、李斯特,提起小提琴人们就会想起帕格尼尼一样,当人们提起手风琴和探戈就一定会想起皮亚佐拉。
1999年,我如获至宝的得到了皮亚佐拉本人演奏的两张CD,我第一次听到了《天使之死》、《前奏曲9》、《神秘的赋格》等以前没有听到过的皮亚佐拉的音乐。以后我又得到了马友友演奏的皮亚佐拉专集《探戈之魂》和克莱默尔演奏的皮亚佐拉专集《向探戈大师皮亚佐拉致敬》以及迪图瓦指挥蒙特利尔交响乐团演奏的皮亚佐拉专集《TANGO》。克莱默尔,这位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小提琴演奏家除录有 《向皮亚佐拉致敬》外,还录有《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月海》(皮亚佐拉作品集)《探戈芭蕾-天使协奏曲》(皮亚佐拉作品集)以及《八季》(维瓦尔第的四季加皮亚佐拉的四季)等多张CD。《向皮亚佐拉致敬》一共录有皮亚佐拉的十一首作品,包括 1、D 大调米隆伽舞 2、瓦达利拉 3、遗忘 4、艾斯库罗 5、1930年的咖啡(选自探戈的历史)6、五重奏协奏曲 7、孤独 8、零点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9、嫉妒 10、太阳梦(向皮亚佐拉致敬)11、伟大的探戈(献给罗斯托波维奇)。这十一首作品承载着一个梦想: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向拥有同样心灵的伟大艺术家的敬意——“克莱默尔向皮亚佐拉致敬”。世界著名的德意志唱片公司出版有《PIAZZOLLA FOR TWO》、《爱之探戈·再会罗里罗》(这张唱片由多明戈演唱男高音,郑明勋指挥)。通过这些世界上最大的唱片公司发行的皮亚佐拉的唱片(皮亚佐拉的很多唱片都是DG、EMI、SONY、华纳等发行古典音乐闻名的大唱片公司出版的)和大师们争相演奏皮亚佐拉探戈,我们不难看出皮亚佐拉在古典音乐界的影响和他在大师们心中的地位。
我们不得不承认,皮亚佐拉本人和他的探戈音乐是性感的,他的探戈音乐不知不觉地渗透进了现实生活的各个角落。从“足球之夜”中远对申花德比大战的背景音乐到帕萨特、诺基亚的广告音乐,从巴伦博依姆与柏林爱乐乐团的新年音乐会“南美之魂”(这场音乐会巴伦博依姆与柏林爱乐乐团演奏了钢琴与管弦乐队的《再见罗里罗》以及另一首皮亚佐拉的作品)到巴黎、米兰时装周的T型舞台,到处都能听到皮亚佐拉的探戈音乐。夏罡还告诉过我这样一件事,在圣彼得堡的音像店你如果想要买一张巴扬手风琴的CD,店里老板找了又找,最后会遗憾的告诉你没有。但是如果你说要一张皮亚佐拉的CD,他马上会给你抱出一大叠。
2001年出版的第六期“爱乐”的封面人物和前面的主题文章是皮亚佐拉。(“爱乐”是一本在国内非常有影响的古典音乐杂志,2001年第四期的封面人物是帕瓦罗蒂,第五期是歌唱大师西诺波利)皮亚佐拉能上第六期“爱乐”的封面,足以说明他在古典音乐迷和音乐评论家心中的份量有多重。可以说整个2001年的北京几乎成了皮亚佐拉年:先是以色列国家芭蕾舞团在北京公演了皮亚佐拉的《探戈霓虹》,接着格拉奇率莫斯科室内乐团在世纪剧院演出了皮亚佐拉的《四季》,美国保罗·泰勒现代舞团的压轴节目是皮亚佐拉,年末,音乐剧《激情探戈》在北京进行了两场公演。
当然,皮亚佐拉的探戈也是手风琴演奏家的保留曲目。李普斯在他五十岁生日的庆祝音乐会上,后半场全部演出的是皮亚佐拉。加里亚诺97’北京国际爵士周的压轴节目是皮亚佐拉的《自由探戈》。(据说加里亚诺大师的这场音乐会吸引了包括吴祖强在内的著名音乐家以及爵士、摇滚、流行音乐的圈内人士,反而没有引起手风琴界的重视,几乎没有一位手风琴界的圈内人士到现场听加里亚诺大师的音乐会)。祖宾斯基改编了《回忆皮亚佐拉》。李普斯、彼特、米卡、PITOCCO等手风琴大师和演奏家都录有皮亚佐拉的唱片专集。现在,世界上还有皮亚佐拉的国际音乐比赛。
后记:2002年8月,夏罡带回了皮亚佐拉4场音乐会的实况录象,(据说得米特里耶夫保留的那盘录象带是皮亚佐拉心脏病发作之前最精彩的演出之一)。我怀着虔诚与崇敬的心情打开电视机;班多钮发出的蚀骨销魂的声音使我陶醉,音乐中光怪陆离的色彩摧毁了我的神经,我激动得不能自拔。从《再会罗里罗》到《手风琴协奏曲》,从《自由探戈》到《遗忘》,每一首曲子都充满了诱惑和梦的芬芳。舞台上的皮亚佐拉不时还要走到钢琴旁拿起啤酒瓶喝上几口,在演奏《循环探戈》时,不时还要与小提琴手说上几句俏皮话。那种舞台上的机智与幽默是皮亚佐拉式的,我是在那一天通过电视第一次看到了留着精致小胡子、大腿上放着班多钮的小老头——皮亚佐拉,他的目光咄咄逼人的同时也充满了善良和真诚。近四个小时的录象带我是一口气看完的,我看得喘不过气来,当时我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让全国的手风琴同行都能看到皮亚佐拉音乐会的录象,让大家与我一起分享这份感动。不,除了手风琴同行,应该让更多不是拉手风琴的人去听听皮亚佐拉,他们也一定会热爱皮亚佐拉的音乐;热爱手风琴音乐。
就要开学了,走在熙熙攘攘人群中的大街上,到处都放着周杰伦、孙燕姿、S.H.E.的流行曲……整个都市在繁荣的背后也显得浮躁和不安。(现代都市的生活与皮亚佐拉的音乐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我时常在梦中梦见我崇敬的皮亚佐拉,我也时常告戒我的学生们:静下心来,听听那皮亚佐拉,你们一定会感到充实、幸福!因为他的音乐如同他的灵魂一样宽广无边!!
参考书目:
《皮亚佐拉传》 原著:纳塔里奥(NATALIO GORIN)
《皮亚佐拉之革命年代记》 原著:(JORGE PESSINIS & CARLOS KURI) 翻译:黄哲钦
《传访皮亚佐拉 》 沙维卓(智利)(GONZALO SUAVEDRA)
《扑面而来的皮亚佐拉》 刘越溪
《阿斯多尔。皮亚佐拉--一个笔记》原著:约瀚·亚当斯 翻译:周辉荣
《尘世间流浪的手风琴 》 田艺苗
《布郎热--音乐史上非凡的女性》 韩斌
《外国音乐曲名词典 》 郑显全(编) 钱仁康(校)